Uraku龍梨_

（2）

我最近睡得挺安稳，那些曾经被我排斥的药丸多多少少起了点作用，日夜在我耳边徘徊的尖啸声和轰鸣声也因此消停了不少，使我这两天终于能够静下心来整理一点思绪了……现在回想起来，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有预兆的，当我入住奥丁森庄园的第一晚，我就得到了某些启示……只是当时的我还沉浸在那浮华表象的蛊惑和对虚妄未来的展望中，轻飘飘的，就将它们轻易地忽略了。

——摘自1923年秋Jane Foster于疗养院中写给好友Daisy的一封信

那天之后的事情，差点儿让Jane认为会面时发生在门厅前的古怪尴尬只是她自己多心了。因为在随后的晚餐桌上，Odinson一家向她展现了一幅其乐融融兄友弟恭的和谐画面。

他们在饭前先为着父亲的逝世哀悼和祷告，并由长姐Hela告知了没能赶上父亲后事的Thor关于丧葬方面的诸多事宜。在结束了这令人伤感的话题之后，一家人便就着美酒佳肴，你来我往地交谈起来。

席间，Thor向他们讲述了一些从军时候发生的有意思的事，这些新奇的故事让养在深闺的小Thrud很是喜欢，她带着崇拜和向往的神情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而Loki则讲了不少前几年他独自游历比、法、意等国时的见闻，虽然初见时感觉沉默不言的他就像一座移动的冰山，但此刻Jane得承认：这个有着一双绿眼睛的男人真的是一个天生的演说家——他见多识广，风趣幽默，只要他愿意，语言的魅力就能被他发挥到极致，偶尔的狡黠，配合着他迷人的笑脸，谈笑间便能轻易地捕获人心。Jane在他说话的时候暗中观察过，Thor的目光几乎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就连一直刻意端着大家长风范的Hela也全程带着欣赏而愉悦的微笑。

——他们看起来就像真正情真意切的一家人那样，久别重逢，互诉衷肠……完美地展现了什么叫做家庭合睦。

这样的温情时刻一直延续到那一天的结束。

饭后，Odinson姐弟三人需要就父亲留下的遗产问题进行进一步的交谈，Jane无事可做，便跟着女仆带小Thrud去洗澡。

小姑娘很健谈，在洗澡的半小时里，她俨然同Jane成为了非常谈得来的朋友，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说Jane在听。作为朋友，Jane也特意叮嘱她的这位小朋友不必总对她使用敬语。小Thrud兴致勃勃地说了很多关于她双胞胎哥哥的事情，并且非常开心地表示她的哥哥过两天就要回来了，可在晚餐的时候，Jane才听说那个小男孩被送到城里的学校去了，要放假才能回来，而现在距离放暑假还有些时候，她便只将那些话当做了妹妹太过思念哥哥的胡言乱语，并没有往心里去。

洗完澡之后，Jane看时间还早便陪小女孩回房间睡觉。

城堡一般的一栋大房子只有东边的几间房里住人，入夜之后便完全被黑暗吞没，Thrud端着烛台带着Jane上到二楼，一边走一边兴致盎然地给她分享关于这座大房子的各种小秘密，比如，楼梯里的哪副画像后面藏着她和她哥哥的涂鸦；又比如，哪个房间里曾经住过何种古怪的宾客。

弯曲回环的木楼梯踩上去发出年生久远的咯吱声，长长的走廊在一点烛火的摇曳下更显得幽深而没有尽头，路过一扇扇禁闭的门，饶是Jane这样一个成年人都不禁有些心头发怵，但小姑娘却显得很高兴，童言稚语间满是孩童特有的无畏与活力，这让Jane在安心的同时更加深了对这个小女孩的好感。

“在你们来之前，妈妈说需要给你们准备一个大房间，但我说你需要的是一个舒适而单独的房间，有一张挂着雪白帷幔结着粉色蝴蝶结的床。淑女和绅士在结婚前是不能睡在一起的，”说到这里，Thrud冲Jane严肃地眨了眨眼睛，“未婚夫也不行哦。”

这位小小姐显然被教养得很好，言语间全然一派纯真无邪，配合着她天使般的模样，很是俏皮可爱惹人喜爱。

这让Jane哑然失笑：“是的，我的小姐，那真是谢谢你了。”

“而且，”Thrud望着她继续说道，“大房间在夜里会变得很可怕，你知道吗？”

“会吗？”

“会的，但是大人们都不知道，因为他们在夜里总是闭着眼睛的。”

“我觉得那真是愚蠢极了，”Thrud说到这里不屑地撇了撇嘴，突然压低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种奇异的兴奋与得意，“我总是在黑暗里睁大眼睛。”

这样突如其来的古怪语气令Jane听得有些不自在，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问道：“那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这里有许多空着的大房间，但是每到夜里，我偶尔能看到和听到，那些曾经住在里面的人，仿佛他们依旧还徘徊在里面。”

Thrud神秘地说道，末了还认真地朝走廊两边的房间看了看，在这样黑洞洞的环境下，蓦地令牵着她手的Jane感到背脊一凉。

“别怕，现在他们不在。”似乎感受到了Jane的不安，Thrud捏了捏她的手小声安慰道，但这安慰的话听到Jane的耳中，却令她忍不住露出了更为不安的表情。Thrud看着她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我逗你的，我经常这样逗别人。”

“‘胡说八道！’”Thrud学着她口中的那些别人生气的模样吊高了嗓子说道，“她们会尖叫着说‘胡说八道！’”

Thrud的模仿逗乐了Jane，让她松了一口气。天啊……这只是一个恶作剧，刚才的一瞬间，她居然真的被这顽皮的小女孩吓到了！

嬉笑着，她们终于拐过了幽长漆黑的走廊，走进了Thrud那点着电灯的明亮房间。

“父啊，求你因你丰盛的慈爱，赦免我的罪。”

将吹灭的烛台放下，Thrud跪到床前双手合十开始了睡前的祷告。

“现在我将要入睡，我向主祈祷灵魂永存。”

风吹动白色的窗帘，带进一室的清凉，晚风中浮动着不知名的花香，和着满室的光明，完全地安抚了Jane受到惊吓的心。她走到窗边，月色怡人皎好，她发现从这扇窗户的位置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对角的一楼处亮灯的书房，Odinson们在里面议事，可是拉着窗帘，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如果我在睡梦中死去，我祈祷主带走我的灵魂，阿门。”

Jane看着那小小的背影，听着她用稚嫩的童声虔诚地诵祷，不禁再一次由衷地感叹她真像一个圣洁的小天使。

“Foster小姐，主会把我的灵魂带到哪儿去？”上床的时候，可爱的小女孩睁着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Jane怜爱地摸了摸她卷曲的长发，笑道：“当然是去天堂。”

“真的吗？”Thrud对于这个回答却显得十分的惊喜。

惹得Jane忍不住刮了一下她挺翘的小鼻子：“那当然，亲爱的，因为你是一个乖孩子。”

“但也许，我不是。”

Thrud抓着被子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如果我不是一个好孩子，主就会放逐我的灵魂在世间游荡，永远不得安息，就像……就像那些在黑暗的房间里走着的人一样，对吗？”

诡话重提令Jane的笑容一时有些僵硬，可就在她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声玻璃器物被猛然摔碎的声音却从外面楼下传来，惊动了庭院里的野猫，打破了夜的宁静。

Jane吃了一惊，快步走到窗边，想看看那个亮着灯的房间发生了什么，但那个房间依旧严丝合缝地拉着窗帘，她什么也看不到。

“他们发生了争执？”Jane喃喃地自言自语，猜测着可能发生的状况。

Thrud却表现得习以为常，她舒服地在蓬松的被子里躺好，冲Jane狡黠地笑道：“‘聪明的人会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爸爸经常这样对我们说。”

那模样，和Loki Odinson如出一辙。

“假装？”

“是的，那样就不会胡思乱想睡不着觉了。”

这一夜，Jane睡得并不安稳。

虽然诚如Thrud所说，为她准备的房间和床都十分舒适，但突然换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还是令她辗转反侧。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很轻微的响动，似乎是开门的声响，来自隔壁的房间。Jane坐起来凝神去听，接着便又听到了一声同样轻微的关门声。

而隔壁正是Thrud的房间。

——她半夜三更起来做什么？

Jane想她也许是去上厕所，但立马她就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每一个套间里都配有厕所，是没有必要出门的。

叩、叩。

门上突然响起了两声不大不小的敲门声，Jane吃了一惊，随后蹑手蹑脚地下床赤脚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那一瞬间的直觉告诉她，比起让她开门，这敲门声，更像是一种……试探？

试探里面的人是否睡着。

果然如她所想，敲门声没有再响起，门外静悄悄的，Jane不禁猜想，此刻门外的人是否也正和她以一样的姿势在侧耳倾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会是Thrud吗？一个小女孩在半夜里鬼鬼祟祟地来敲自己的门？这不大可能……但声音的来源确实是她的房间。

Jane胡乱地思索着，又想起之前Thrud讲的那些关于空房间的诡异的话，突然的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过了一会儿，静静的门外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个敲门的人走开了。

这让Jane松了一口气，但她的睡意却也完全没有了，这个深夜里的‘访客’让她十分的在意。略微思量了一下，她极尽所能轻地打开门探出头去。

门外是漆黑的走廊，只有月光从两头的窗户间投进来，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她再一次听到了敲门声——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依旧是不大不小的两声，和方才敲在她门上的差不多。

——那是Thor的房间。

睡前她特意观察过，主人房在一楼，二楼右边尽头是她和Thrud的房间，Thor被安排在了另一头。

这其实有点奇怪，因为通常情况下，主人的房间都在楼上，楼下是仆人居住的。但Hela与Loki的房间却在一楼，仆人们则全都住在远离主楼的另一栋楼里。

奇怪的一家，可现在显然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

——敲门的确实是Thrud。

借着月光，Jane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团粉白伫立在走廊尽头的门外，那是属于Thrud的睡裙的颜色。

与先前不同的是，在一段时间的静默等待之后，小Thrud打开Thor的房门走了进去。

——她去那儿做什么？

Jane的心里充满了疑问，只是犹豫了一下，她便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向那个房间走去。

她轻手轻脚地慢慢靠近那扇门，谢天谢地，门没有被关上。透过半开的缝隙向里看去，皎洁的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前照进来，将宽阔的房间照得很明朗，Thor正在四根立柱的大床上睡着，而Thrud就站在床尾静静地看着他。

因为她背对着门，Jane自然无从得知她是以怎样的表情和神态在注视着Thor。但从她藏身在雕花的床柱之后，双手攀着柱子的小动作里，Jane却看出了一种小心翼翼、可怜巴巴的感觉。

床上的Thor亦睡得并不安稳，他深深地皱着眉头，烦躁地翻动身体，仿佛正陷在层层叠叠的梦里。Jane知道那种感觉，有时候她也会做那样的噩梦，在梦里被人追逐，不停的奔跑，又或者是突然从高高的地方跌堕，不停的下落，仿佛被拢进一张纷繁踏乱的网里，用力挣扎却不得解脱。

一段低低的旋律在房间里响起，是Thrud用鼻音轻轻地哼起了曲子，那曲调低婉而哀伤，如泣如诉，似乎来自某首缠绵悱恻的旧日情歌。

Thrud断断续续地哼着调子，扒拉着床柱慢慢从床尾走到距Thor较远的那一侧床边。她抿着嘴唇，目光一直黏在Thor的脸上、身上，凝望他——或者说是观赏他更为恰当。她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既带着孩童天真无邪的好奇，也带着对一种渴盼太久的事物终于得见的如愿以偿，还有更多的，是让当时的Jane所理解不能的，更深沉的眷恋。

而后，她微笑起来，心满意足，恬静而安详，如同拉斐尔油画中走出的天使。

夜莺般低吟的哼声似乎安抚了Thor的梦境，他的呼吸变得平缓而绵长，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小Thrud的声音也至此停止了，她柔嫩的嘴唇无声地开阖了两下，似乎在试着说出一个什么词语，但看她的嘴型，Jane一时间也猜不出她说的究竟是什么。

——她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Jane不禁疑惑起来，但Thrud却什么也没做，她转身走到窗前，再次背对了门的方向。

夜里的寒气顺着没有穿鞋的脚爬了上来，害怕她会突然转过身来发现自己的窥视，Jane带着满腹的疑云悄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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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还早先更一章这边，然后继续写眠于去QAQ

对了，不要受我对眠于里小女儿的设定影响哦，这里Thrud的行为绝不是恋父，不是，不是。（啊。。我好像剧透了什么关系。。